——我所知道的陈辉
水墨绘画的渊源 中年的艺术之人很是尴尬,不大不小、不老不少,上够不着天、下又踩不着地。进一步谈不上功成名就,退一步也不可能海阔天空。他们需要的就是通过各种“风格化”的方式,尽可能快的确立自己、尽可能早的显现自己。而这其中最有效的自我确立办法就是“归类”,将自己的艺术作品划入到那些声势显赫的“门派”之中,尽管这些“门派”之间在观念、语言、诉求上的差异微乎其微,也挡不住这种自我划归的步伐,因为这是一个事半功倍的选择。也是源于此我们如今的绘画艺术才会门派林立,才会不可思议的形成这样或者那样的“主流”。
陈辉恰好就是一个处在“人过中年、天过午”状态中的艺术家,他既不是那么的较劲,也不是那么的尴尬,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将自己放在那个所谓的艺术主流之中。不是不能,也不是不想,而是不愿意去做这种刻意的“自我的归类”。按常理来说,艺术家在艺术中的“自我主张”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多数人由于缺少判断能力而误将“自我归类”当作了“自我主张”。他们不清楚这种蒙昧的“划归”对于自己今后的艺术生涯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陈辉则不然,长期以来他并不清晰也不屑清晰自己艺术的归属所在,也正是这种归属的不清晰才导致了他随后在绘画艺术上的越发清晰的价值取向。早期的陶瓷艺术设计学习及其后的装饰艺术教学经历,为他日后的绘画创作在“空间的多维性”和“意识的开阔性”等方面的优越奠定了扎实的基础,也为他在随后多年的艺术实践过程中摒弃“门第之见”,超脱“行业规范”的努力提供了坚实的保障。他“没门”、“没派”,“无法”、“无章”,前见不着古人,后见不着来者,孤身一人顽强的前行。我们所能看见的,只有活脱脱的一个用笔墨纸张和自我见第构架成的陈辉自己。自古以来的豪杰多出自孤胆之中,做别人做过的事情算不上英雄好汉,艺术家的定义也就是体现在一个“孤”字之上。这也正应了本人曾说过的那句话;“艺术上本来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没有了路,想要走自己的路,首先得让自己无路可走”。
陈辉的绘画探索并非是风顺一番,有时甚至堪称艰难。师法自然、师法自己不是一句空话,开拓一项具有独特本体语言的绘画艺术领域谈何容易,需要调动他所能够支配的所有资源和本钱,他也有纠结,也有苦闷,也有挫败感,远不如一些成功者活的那么自豪、自大和自鸣得意。从理念追求上的具象、抽象、再具象,到画面构成上的刻意复杂、极尽单纯和兼而有之,作者体验了许许多多,也向我们呈现了许许多多,他是生动和鲜活的。他画面中的那些黑白交错、是非曲直在经意与不经意间提示了我们,在浩瀚的笔墨是非、明暗规则之外还存在着与众不同的、另辟蹊径的、崭新的可能。也让我们忘记那些有关绘画空间和时间固定认识的存在,忘记了有关绘画形式服从于绘画内容的定律的存在,甚至忘却了还有那么一种叫做“中国画的东西”的存在。
陈辉水墨绘画中还若隐若现的含有点点滴滴的人文情怀,家乡的云雨,故土的气息以及些许难以言说的家长里短。这些在一般绘画中经常见到的情景和题材,之所以在他的画中变得不同反响,是因为他们的视角和维度的“不确定”和“不完善”所造成的。没有固定的透视、没有固定的空间、没有固定的光线,最重要的是没有那些繁琐的叙事性的描述。但他们最终反而构成了一个崭新意义上的确定和完善,他们什么都有。“你未曾见过我,我未曾见过你”,见画生情,生情见画,让人琢磨不定,犹豫不定,也让人回味无穷。以自己的微薄之力去触及生活,就是我们所说的人文情怀,把自己当作世界的主宰去说教生活则是“文人怀情”。是否因为这样的“不确定”和“不完整”反而造就了陈辉作品的独特性,我们尚且不做定论,但艺术的指向性越是明确,说教性越是完整,它的表现力就越差,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我今天之所以还能坐下来评说陈辉的艺术,恰恰说明他还有得可圈,还有得可点,还有得可以慢慢说来的很多很多。
李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
2011年5月30日于西山工作室